出了地铁,秋风吹动着枝头摇摇欲坠的黄叶,让我有微微的感伤,毕竟今天是来学习“如何面对死亡”的。远远的就看到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301医院)门诊大楼前竖立着“2018缓和医疗国际高峰论坛暨艺术行动”指引宣传牌,身着黑色T恤的志愿者热情洋溢的迎接着我们。跟随着志愿者,我很顺利的来到了大楼的12层。虽然此时才8点30分,但是12楼已然是热闹非凡了。这儿的志愿者们多到好似刮起了黑色的“旋风”,有引路的、有签到的、有发放同传翻译器的、还有搬着东西奔走的......嘈杂喧闹之中,一切又是那么的井然有序。
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您到这儿来签到,您的名字在这一本上”。回头一看,原来是老年医院的志国老师。虽然北京的初秋已经凉意阵阵,但是在这秋风之中我也感受到来自志愿者的关心和温暖。有了志国老师的提醒,我顺利的办完手续,直奔会议大厅,径直找到了最前面合适的座位。邻座很热情的分享到:“这儿没有人,这个位置好,离得近,看得清,今天有很多大神级人物要来到这里,大会准备了资料,可以提前了解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论坛呢?陌生人都这么热情,都还没有开始,我就已经一次次被感动了。
正当我翻看着组委会准备的资料时,论坛开始了。第一个环节是领导及嘉宾致辞,让我印象最深的是92岁高龄的韩济生院士发言结尾:“我要赶快下台了,不能占大家太多时间”,引起会场一片欢笑。在轻松的气氛中,主持人带我们打开“缓和医疗,我最重要”“如何使一个病人有尊严的死亡”的话题。来自美国、英国、澳大利亚和中国大陆、香港地区、台湾地区的顶尖缓和医疗专家,分享了全世界缓和医疗发展研究成果和团队建设与推进策略所做的努力。病人的死去是一个很悲伤的事情,但是与会的所有人都在努力让这段永远摆脱不了的旅行变得更加安宁,让生命最后的旅程更为尊严。这是一个散发着爱的论坛。
通过专家们的介绍,我了解到,截止2016年底,中国60岁以上的老人有2.4亿,只有100多家缓和医疗机构;新增的肿瘤患者,三分之二是不可治愈;公立医院出于绩效的考虑,几乎不提供缓和医疗服务;各大医学学院并未设立缓和医疗专业,缺乏相关专业人才培养;中国缓和医疗全世界排名第73位,台湾排名第6位。我想与会的同仁们在羡慕英国、澳大利亚、台湾地区等地方90%以上的人可以享受缓和医疗同时,也能深深感受到与会专家领导们不断努力的艰辛、舍我其谁而振臂高呼的壮士气概。
每一次走进临终科的病房,看到插着管、浑身紧裹着纱布的人,一动不能动,就在那小小的三尺床上,度过余下不多的日子,我心中总是无比伤心甚至绝望。辛苦一辈子的人,为什么要如此离开这个世界?
记得有一次去做义工,看到一个瘦得皮包骨的病人,大约40-50岁,刚刚做过手术1-2天,身体很虚弱,但是我从他身边走过时,感觉到他想笑,想抬起胳膊,想与我说一句什么。我轻轻地拍了他的手一下,他似乎放松的闭上了眼睛。我与他的交集仅此而已,因为再次去时,听说他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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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经常会想起他的眼神,一个中年男人绝望的眼神。就在赵可式老师做讲演时,我也想到了他的眼神。赵可式老师是台湾缓和医疗的推动者、领军者,老人用着慈爱祥和的口吻分享了台湾安宁疗护的许多案例,最后还分享了一段感人致深的视频,在座的很多人都流下了热泪。当时我想,如果那个中年男人也能有这样的临终、有这样的告别,该多好!如果我学会了与他这样告别,该多好!
来自塞德曼癌症中心的Deforia Lorraine Lane教授,分享了音乐治疗的许多奇迹案例,当听到一个说不出话、表情焦虑的老人,随着音乐也能够唱出声音时,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这是一种感动,这是一种鼓励,这是一种希望。
如果站在台上的专家学者们在以他们专业的知识引领着中国缓和医疗事业前进,那么台下的听众、志愿者肯定也在想,原来不仅是医学知识,每一个人通过自已的某一个特长,音乐、画画、讲故事,或者仅仅只是一个微笑,都可以给绝望的病人带来希望,带来心的安宁。
墨尔本大学Jennifer Philip教授演讲中分享了一句话“Living well,Dying well”,我将它翻译成“好好生,好好死”。每一个人都有好好生的权利,也有好好死的尊严。缓和医疗是一项爱的事业,做为一名志愿者,我愿意做出自已的努力,与所有的志愿者们一起好好生活,好好面对死亡。
“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人人都奉献一份爱,缓和医疗事业在中国必将快速发展,我们以及我们的亲人朋友也将在这其中收获关怀与爱。加油!中国的缓和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