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4)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简强非常善良、懂事,在生命最后时光,他将美好毫无保留地全都给了他最爱的妈妈。他深知自从单亲生活开始,妈妈一个人支撑这个家,辛酸痛楚,难以言表。他所能回馈母亲的只有坚强和乐观,即使时常疼痛难忍,他也从不喊叫、不呻吟。
简强和母亲在咨询医院专业医师建议后,选择安宁疗护。最后的日子,简强选择在北京松堂关怀医院度过。
母亲说,在松堂医院陪伴儿子的那段时间,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每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房间,娘俩美好的一天就开始了。呼吸着清新空气,仰望蔚蓝天空,彼此微笑。简强仿佛又回到童年岁月——妈妈拉着他的小手在田野漫步,眼瞅着春去秋来,四季更迭,花开花落,美不胜收。
一日三餐美味可口,健康娱乐应有尽有。简强和妈妈就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放松和舒适,遇见的每一位医师、护士、心理咨询师、康复师、营养师、社工、志愿者等等都是那样和蔼可亲、笑容可掬,好像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开心话。
这里是一家临终关怀医院,没有一次又一次的手术治疗并插入试管进入体内输送各种化学药物,不需要忍受体内的痛苦和心灵的创伤;这里不会因为疼痛而无法与家人进行最后的交流;即便病痛缠身无法四处走动,但可以敞开心扉与家人和志愿者自由沟通;这里还会为患者举办生日会……
母子俩终于有了大把的时间促膝长谈。简强长大以后,母亲从来没有如此奢侈地享受和儿子时时刻刻在一起的时光,谈天说地,论古说今,好不洒脱。聊到兴起时,好像小伙伴一样无拘无束;谈到遗憾事,儿子为她抹去泪水……
当夜幕降临,母子俩相互依偎,仰头望月,吟诗赋词。有时候,母亲的诗还未诵读完,儿子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索性就在妈妈怀里睡了……
王莹与简强第二次见面之后,有一段时间没有他的消息,直到2018年春节后,简强母亲给王莹打来电话说:“正月初三,孩子走了!……”
母亲还对王莹说,在简强最痛苦的时候,你们来了,给予孩子和她本人心灵上的抚慰,让我们能够平静地面对这个原本痛苦的时刻,非常感谢!
送别简强时,妈妈说:“谢谢你照顾、陪伴我走过这一生;如果之前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请你原谅;这一路你辛苦了,我真的好爱你;有一天,我们都会在另一个世界再见面。”
没有撕心裂肺的痛哭,没有追悔莫及的遗憾,没有至死不放的纠缠,这个单亲妈妈平静地与儿子道谢、道歉、道爱与道别。相信简强看到妈妈这个样子,会含笑九泉、安详离去。王莹为自己感到骄傲,因为这份难得的告别里,自己曾经尽过绵薄之力。
(5)生命的圆满和解脱
在我们的文化里,死亡一直是大家避讳的话题。传统观念里,亲人生病无论如何都要穷尽一切试图把人救活,而治疗过程往往给病人带来更多痛苦、给家人带来一次次不切实际的幻想,直至幻灭……医学不是万能的,无法挽救的情况下,放手也是爱。
了悟生命,珍惜时光,悦纳死亡,这也是我们此生的必修课。
死亡是生命成长的最后阶段,这不速之客,常常在我们毫无预料和准备的时候提前来临。此时的我们就像风中的烛光、水中的泡影,随时可能离开这个世界,无论如何舍不得,也要接受离别……
要学会放下,作为万物之灵的我们,不但要庄严地活着,还应带着尊严优雅谢幕!
如果有一天,你要去远方,请摘朵花瓣做翅膀,迎着风飞扬。记得我从不曾离开你的身旁……